以前的鄰居阿俐打電話來,叫我下個月去喝喜酒。
她有兩個女兒,分別比我兒子大七、八歲;她們小時候常來家裡和我兒子玩,圓圓的臉
上總是笑瞇瞇,是很可愛的女孩。
自從我搬家後,已將近十年沒見過她們了,想必現在已是亭亭玉立的小女人了。
※※※
「妳女兒要結婚了嗎?」我興奮的問她。
「對啊!下個月要訂婚。」阿俐說。
「哇啊,恭禧耶,她不是才剛從護校畢業沒多久嗎?」
「對呀,現在在當護士啊。」
「喔~那是要嫁給醫生嗎?」
「妳想得美,哪有那麼好,只是普通人而已啦。」
「喔?是在做什麼的呢?」
「什麼也沒在做,連大學都沒畢業,兵也還沒當ㄌㄟ。」阿俐不怎麼高興的樣子。
「為什麼大學沒畢業?」我很驚訝。
「就翹課翹太多啊,被退學。」(OS:現在那麼多大學都招不到學生,竟然還有人會被
退學???)
「喔?那他有什麼一技之長嗎?」
「哪有,什麼也不會。」
「蛤?那他現在在做什麼?」
「沒做什麼啊,他家人叫他去考警察,也不知道要不要去,就算去考,也不一定能考
上。」
「喔,那你們小怡為什麼要現在跟他結婚呢?」
「唉,就有了啊,也沒辦法,我想她嫁過去可能也不會好過。」
「蛤?為什麼?」
「唉,她婆家也不是很好的家庭,如果她老公以後去台北讀警察學校,她一個人跟公婆
住,還要伺候那一大家子,唉,我看她厚,以後有得苦頭吃了。」
「那為什麼你們還要讓她結婚?」
「不然怎麼辦,肚子都大起來了。」
「喔。不過,你們小怡長這麼漂亮,又有好工作,一定會幸福的啦。」我安慰她。
「唉,看她自己啦,我就說找也找個好一點的,找到這樣的喔,唉,她自己的命啦!」
「不會啦,她看起來就是有福氣的人,一定會很好的;而且妳就快要當阿媽了耶,恭禧
妳喔!」
「哈哈哈,對啊,這麼年輕就要當阿媽,唉,講起來實在是好氣又好笑。阿米,妳一定
要來喝喜酒喔,這麼久沒見了,帶小孩一起來喔!」
「好啊好啊!恭禧ㄋㄟ!」
※※※
和阿俐講完電話後,我去翻相簿,看到十幾年前小怡姊妹和我兒子的合照。
相片中的她,還只是小學生,稚氣的臉龐,有點腼腆的笑容。
沒想到一轉眼間,已經長大要嫁人了。
但阿俐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的。
我本來想勸她不要讓小怡結婚,因為她未婚夫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。
沒有工作、沒有一技之長、大學肄業、結婚生子後還要靠家裡長輩甚至老婆養家的大男
孩,這種人嫁給他好嗎?
雖說是奉子成婚,看似不得不結,但仔細想想,孩子可以生,但婚不一定要結吧?
何必為了孩子,賭上自己的人生呢?
如果一個人因為翹課太多而被退學,那他能為自己的生活負責到什麼程度呢?
連基本的學業都沒辦法完成了,又能為妻子及孩子負起什麼責任呢?
我很好奇小怡到底是怎麼想的,她才二十歲,這麼年輕,又是可愛的小護士,將來一定
能找到更適合的對象吧?
而且她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?「避孕」這種事對她來說,不只是常識,更是護士的專業
知識吧?!
竟然讓自己在二十歲就懷孕,就算不拿掉,也要好好思考這個男人是否值得託付終身
吧?
但一切似乎都來不及了,我總不能在阿俐請我喝喜酒時,反而潑她冷水叫她不要嫁女兒
吧?這種話我是無論如何都講不出來的。
阿俐夫妻一直都把兩個女兒惜命命,兢兢業業的才把女兒扶養長大。怎麼會同意她嫁給
他呢?
(可能是不幸的社會新聞看太多了,我腦海裡浮現一些無業無收入的年輕爸媽帶著幼兒
受苦的畫面...如果小怡也過這樣的生活,那真的讓人很心疼!)
昨晚和她講完電話後,我躺在床上,輾轉反側,一直在想:
小怡將來到底能不能幸福呢?
一個人感到幸福的要件又是什麼呢?
對一個二十歲的女孩來說,能和喜歡的男人共組家庭、生下愛的結晶,這可能就是最大
的幸福了;我們這些局外人又有什麼置喙的餘地?
至於我們大人所在意的經濟條件、穩定的工作、未來有沒有發展等俗事,對一個情竇初
開、陷在愛情蜜汁裡的女孩而言,麵包的重要性哪裡比得上愛情?
畢竟,夢幻的白紗,是所有女孩的夢想啊!(但我還是想說:似乎可以不用急著這麼早
披上就是了。)
她可能要等到為奶粉尿布錢發愁時,才能體會到經濟基礎對家庭穩定的重要性吧!
不過,無論如何,還是祝福她一切順利,也祝福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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